葡萄酒本质上是农产品。农产品自然是来自土地的，但是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植酿酒葡萄，酿造优质葡萄酒，还要加上适合的气候条件。更进一步来讲，优异的葡萄田是靠人来发现的，发现之后还需要人来侍弄，才能种植出优秀的葡萄，从而最终得到优质的葡萄酒。这就是构成优质葡萄酒的几个要素，天时地利人和。

　　先说天时，我们知道很多知名的葡萄酒产区是时事造就的，比方西班牙的里奥哈，在波尔多的葡萄园被根瘤蚜摧毁之后，一些波尔多的种植农辗转到里奥哈，使其逐步成为世界级的产区。又比方美国的纳帕产区，在巴黎品酒会击败波尔多定级葡萄酒之后，名声大噪，一举成为炙手可热的产区。

　　再说地利，优秀的葡萄园有一些必须的条件，包括合适的土质，良好的排水性，高纬度产区葡萄园的朝向和地形，适宜的气候，甚至包括便利的地理位置等等。同时在同样优秀的众多葡萄园中，其适合的葡萄品种和种植方式可能都不一样。勃艮第的金丘的葡萄园，因为不同的土质，有的适合种植霞多丽，有的适合种植黑皮诺。这是当地的葡萄种植农经过若干代人的摸索尝试积累下来的经验。在旧世界，葡萄种植农非常尊重土地，保护土地，他们认为土地是从他们的子孙那里借来的，暂时由自己经营种植的，必须要保护好并原样归还下一代。这种朴素的土地情结使得这些种植农数代精心种植自己的葡萄园。而葡萄园则持续稳定的回报这些种植农的祖祖辈辈。

　　最后是人和。法国人说的terroir其实也包括人的因素。这其实很好理解，葡萄酒需要被人欣赏和享用，种植和酿造过程中多多少少会由人来干预葡萄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从而使其符合人的享用要求。要知道，如果任由葡萄自然的生长不加干预，长出的葡萄是不能达到现在酿造葡萄酒的要求的。人的因素贯穿了葡萄酒产生的所有过程和环节。有的葡萄园需要一定的改造，比方北罗纳河谷的一些葡萄园在陡峭的河岸上，需要修造成梯田的形式，比方勃艮第的一些葡萄园在夏天的一场大雨后需要把从高处冲刷下来的土壤运回到高处等等。自然，在葡萄酒的酿造过程中也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完成。

　　在了解一块成功的葡萄园背后的几个因素之后，我们可以来看看今天中国葡萄酒的现状。对照天时地利人和，从宏观上来说，今天中国葡萄酒产业发展时机非常好，中国市场葡萄酒的消费量增长迅速，占尽天时；中国广大的国土上，土壤和气候的多样性自不必说，必然有极佳的适合种植葡萄的地方，地利上在自然条件方面也很好；在人和上，似乎就不那么乐观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的酒厂大都没有自己的葡萄园，需要全部或者部分从葡萄种植者那里采购葡萄。如果更进一步深入的话，其实我们的葡萄种植农对于土地的控制也有限，他们对不能长期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的葡萄园的投入因为风险不可控，也会是有限的。这也许是我们的葡萄酒产业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没有土地这个稳定的根本，构筑在之上的葡萄酒产业也必然是浮躁而急功近利的。

选自《酒尚》·巴克斯 2012.05-06